09宇文斯其：逝

逝


小說大綱


「她」，是個新世代的獨立女性，成熟且富有魅力。她熱愛自由、不受拘束，認為沒有什麼能改變的了她。周遭的姐妹們一個接著一個陷入熱戀、步入禮堂開始了新的人生。朋友們試著幫她介紹對象，但都被她拒絕最後不了了之。直到「他」的出現。兩人之間到底出了錯，由女主角的回憶做為故事的開端。



她啜了一口清晨的風，鼻息間混雜土壤獨特的氣息，當然，還有幾絲鮮血揮散不去的腥甜。綠葉稀凝出的露水，並未滋潤她乾涸的雙眼，只是就好像落井下石般，將她凍得更加狼狽。那年，冰鏡高掛蒼穹，她深愛的人以信徒般虔誠的姿態下跪，求得她的首肯。靜靜地牽起她纖嫩的手，用著滿滿的呵護與誓言，為她套上一只比月色更璀璨、比星空更動人的戒指。她記得自己是如何提著沉甸甸的白紗，嬌羞緩慢的穿過眾人的祝福，走向紅毯盡頭；記得眼淚沿著兩頰蜿蜒而下的溫熱，如何燒燙她笑彎的雙眼；記得在眾人歡呼聲中，點點落下的吻雨是怎樣讓甜蜜滲入心土，滋長成一朵朵笑花。她記得，這些她都還記得。可此刻看著清晨淡弱的白月，她竟有幾分今昔已非的淒涼感湧入。一條印刷在民法上的規定，要如何繫縛一顆不安的心？人類本就不該以一張薄紙締結一輩子的幸福。如今那喜事細細想來，都只是場惹人發笑的鬧劇，當然，並非鬧劇的謝幕，而是鬧劇的序文，一切的開始。愛情畢竟脆弱，即便是山盟海誓，也將終止於冗長無趣的柴米油鹽、日復一日無限循環。一雙無辜的襪子，一條攔腰的牙膏，更甚至一根細髮，都能輕易點燃爭吵。攤開被家事反覆折磨的雙掌，厚繭層層武裝從前柔嫩的皮膚，漸漸的，伴隨年紀增長的並非華美衣物和裝飾，而是被歲月深刻記憶的皺紋，和蠟黃色的面容。沉甸甸的也不再是白紗，而是菜刀、鍋鏟、掃除用具，和那些沒有盡頭的例行家事。在眾人耳語間落下巴掌聲，打醒蟄伏在粉頰下的紅蜘蛛，溫熱的鮮血沿著嘴角蜿蜒而下，深深地打破她自以為是的美夢。眼眶太淺太脆弱，盛裝不了積蓄半輩子的無奈。她像被切割一半的月亮，怎麼也照不亮被背叛吞噬的婚姻，卻也無法毅然簽章畫押，典當甜蜜的回憶，贖回一段自由時光。原來時間一久，靈魂便會感到疲憊，身心也隨之麻木，她不再要死要活似地爭吵，或是潑婦罵街似地質問，她裝聾作啞，視而不見，拒絕接聽另一個女人太過刺耳的笑語；她自我欺騙，逞強微笑，撫平被爭吵弄皺的和平表面。最後，在那樣一個狼狽的清晨，在那樣一個狼狽的背景，一個狼狽的女人，以未曾有過的哀痛神色凝視蒼穹。本就淡弱的白月，此刻更被眼淚暈染，逐漸分生成兩個獨立個體…一如她的愛情與她的婚姻。